八戒抹了一把嘴說：「你以為我猴哥的火眼金睛是假的嗎，你回客棧找我的時候，大師兄就看出來你是假的了。」

好吧，我確實以為他的火眼金睛是假的，原來大家都只是在互相騙罷了。

猴子看我有些失望的眼神說：「我們跟著唐僧經歷了 79 世，如果他到不了雷音寺，成不了佛，我們三個就要繼續陪著他輪回，直到他成佛。」

「可是他也忒不爭氣了，每次都被那女兒國國王迷住，這都 79 次了，就沒有一次意外。」八戒恨鐵不成鋼地斥責著真唐僧。

「當時我們以為這一世又要完了，都在準備散伙各回各家等下一世輪回的時候，你突然出現了，當時我們也猶豫過，到底該不該帶你走，萬一被如來發現不是小事。」

「但是又覺得萬一蒙混過去了吶？最后想反正都是再來一次，這次怎麼就不能走得遠一點？」猴子望著銀河緩緩地給我說他們當時的心理變化。

這時候我才明白，他們也在賭，賭如來的善，賭自己的未來。

「怪不得我在各國講經說法的時候，你們都不攔著，我說待多久就待多久，原來你們也是怕如來，想多玩幾天啊。」

「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，進個雷音寺讓我泡三天澡，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滿嘴的胡話，不也是怕如來看出來嘛。」

「怕有什麼用，不還是看出來了。」我微微嘆氣，聞言八戒也嘆了口氣

「小鯉魚，你當時怎麼想的啊，為什麼要假扮唐僧和我們一起取經？」八戒轉頭問我。ყz

「啊……」我幽幽地說道，「為天下蒼生都能往生極樂唄。

」

「我們哥仨都陪你在這受罪了，你還不給俺說實話，也太過分了。」八戒對我的答案嗤之以鼻。

我說的是真的，我從小生活在水里，不吃人只吃草，跟在河神姐姐后面蹭貢品，沾了靈氣，

后來我四處游歷修行，那些年我在不同的河底見了很多人，他們在水里咽氣，最后一口陽氣都留在了水草上，我吃了水草就等于吸了陽氣，我才慢慢修煉成人形的。

可是我想不通，我修行了幾百年都還沒能幻化成人，為什麼他們做了人卻做到活不下去。

后來老龜說因為人間疾苦，有太多不如意。

我不懂，我就趁著黑白無常怠工的時間段，和水底的游魂聊天，他們有的自小被人欺負，有的被壞人牽連喪命，還有被冤枉毀了一身清白，還有說家貧無法度日。

聽得多了，我就有了一些意識，原來人間的不幸，各有各的不同。

走投無路時都會選擇同樣的死亡。

我覺得他們中間有些人不用死，可是不知道怎麼勸他們。

后來我就偷偷跑到寺廟的井里聽他們講經。

然后再去勸那些想要跳河的人，有的人被我勸服，我就把他們的肉身推到岸上，有人覺悟得晚，就等來了黑白無常，他們來了再后悔就晚了。

你們跟了唐僧 79 世，我也看了你們 79 世，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能為了愛情放棄普度眾生，他有他的選擇，但是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，我可以用他的身份去救更多的人。

所以我決定頂替他的身份。

豬八戒聽我說完，愣愣地看著我，眼里充滿了震驚，猴子和沙僧都沒有什麼反應還是看著星空。

我莞爾笑了笑：「我只是一條魚，有很多情感確實感受不到，但是我知道命很重要，不要輕易地放棄。」說罷，我也看向深色的星河，仿佛上面有可以離開荒漠流沙的通道。

這時猴子幽幽地開口：「我在大殿上看到你的時候，就在想這次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，因為你是這 80 次輪回里的意外，我們每一世都在經歷同樣的事情，第 60 世我在迎接的人群中看到你，我就在想你會不會是其中的變數，可是我們等了 19 世，發現你并沒有任何特別之處，甚至都不會對唐僧的安全產生威脅，但是這一次，你不在人群里，而是在大殿上，你和我們產生了交集。」

原來，猴子不止是在女兒國的大殿上就看穿了我鯉魚精的身份，早在幾百年前，就看穿了我的身份，也在期待一個不一樣的結果，他以為我會像蝎子精一樣勾引唐僧，或者抓走唐僧，卻沒想到我會代替唐僧。

我想我也是理解他們三個的，每次掙脫命運枷鎖的機會都在女兒國戛然而止，誰不想有一個變數吶？就算被發現又怎麼樣，也要把后面的事情都經歷了，再去下一個輪回，萬一下一世的唐僧，取經之心比金堅，大愛之心可跨山海吶？

但是這些已經不是現在的我應該考慮的事情了。

9.

這五百年可怎麼過呀！

來荒漠流沙的第二年，我已經快要變成一條魚干了，八戒的肚皮滋滋冒油，這一年他已經瘦了幾十斤，看上去竟然有了點健美的影子，猴子還是會出去給我們找吃的，沙僧作為前水妖，他不說話，我也能感覺到他也在變虛弱。

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