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席上刺客偷襲的時候，是他替我生生的挨了一刀，那我就要補償他。

那時候他不會寫字，他可憐巴巴的看著我，我就手把手教他，想學騎馬，我就央著母妃，給他找了個師父。

他想學什麼我就給他什麼，四書五經，文章試賦，無論什麼。

后來我們關系越來越好，他會帶我去草原上騎馬，帶我去最高的山上看日出，在冬日陪我踩雪。

我們發生變化，是在我十六歲時，父皇給我賜婚。

那人是宰相家的嫡子何玉書，為人溫文爾雅，溫潤如玉。

我春心萌動，很喜歡父皇給我指派的婚事，欣喜的向葉承允分享，結果，那天他陰沉著一張臉沒有說話。

10.

何玉書帶著我逛了乞巧節的晚上，他很溫柔體貼，會給我買小巧的禮物，會在我吃糖葫蘆時，幫我擦去糖漬，我們會在一起猜燈謎，贏到獎品后，開心的笑。

但沒過幾天，就傳來他被人硬生生打折了一雙腿，我去看了他，原本溫柔陽光的少年郎身形消瘦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，頹廢的不成樣子，后來我們的婚事也不了了之。

那天葉承允是笑著的。

而葉承允攻破周國后，我親眼看到，葉承允又殘忍的廢了他一雙手，然后百般羞辱，生生將那個溫潤的公子折磨致死，我現在都沒法忘記那雙嗜血的眼眸。

那個溫潤如玉的人啊，終究因我而死。

再次醒來的時候，我看到了被灑滿陽光的房間，還有撫在我眼下拭淚的大手。

【宜樂別哭了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。】

我還沒完全從夢境中清醒，我害怕的揮開他的手，蜷縮在床角。

【宜樂，是我，別害怕。】

我身體止不住的顫抖，不顧腹部的疼痛，揮舞著雙手，不敢讓他靠近。

【不要，你不要過來！母妃！母妃救我！】

他被我嚇到，一時不敢上前，連忙招呼御醫。

【紅葉你來安撫你主子。】

我看著憔悴不少的紅葉從門外進來，坐到床邊。

我抱著她的肩膀，止不住的哭。

是我，都是因為我，所以周國被踏破，無數的百姓因我而死。

父皇被砍下頭顱，何玉書被百般折磨，母妃也因我受苦，還有紅葉。

【紅葉，紅葉，你還好嗎？】

紅葉的眼眶里也蓄滿了淚水，要掉不掉的。

【公主，奴婢沒事，讓公主受苦了。】

我的傻丫頭，是我讓你受苦了。

等我情緒穩定下來后，御醫才給我把了脈。

【宜樂姑娘這是悲傷，驚嚇過度，我會再加幾個安神的藥皇上放心。】

葉承允想起剛才抗拒的動作，不可置信的看著御醫。

【驚嚇？你是說，她怕我！】

御醫戰戰兢兢的回道，【是…是的皇上。】

【我廢了這麼大的勁，讓她受了這麼多苦，可不是為了讓她怕我！】

葉承允氣的掀翻了桌子。

【啊！】

我看著他可怖的表情，嚇得尖叫一聲。

他愣了一瞬，立馬換了一副表情，安撫我，【宜樂沒事，沒事啊，不是對你發脾氣。】

我抱著紅葉沒有說話。

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，還是御醫在藥里加了安眠的東西，沒多久我就沉沉的睡了過去。

醒來的時候寢宮一片漆黑，就像是我還沒有逃出那個牢籠一般。

我是在做一場夢嗎，那些我以為逃出來的事情都是假的？

我看著眼前的黑暗，身體本能的顫抖起來，我想要縮到墻角，動作間發現腰間箍著一雙手。

11.

我的動作吵醒了手的主人，他翻身起來，我才看清是葉承允。

【宜樂？宜樂？怎麼了，是冷嗎？】

我忍著心里的不適，看向他，【黑，好黑，我…怕。】

他壓住我肩頭的手握緊了一下，按的我有些疼，我輕嘶一聲。

他趕忙把我放開，慌張的翻身下床點燃燭火。

我看著一盞盞點燃的燭火，心中的恐懼和壓抑終于散去不少。

葉承允掀開金絲帳，我能看出他很憔悴，他將我抱進懷里安撫，我掙脫不開。

【對不起，宜樂。】

我看著那些燭火沒有說話，他對不起我的事還少嗎？

【你為什麼要這般對我？】

我聲音響起，他沉默半晌。

【是宜樂說過永遠不會拋棄我。】

我記得，那是他替我挨了一刀后，上藥的那一晚，我和他承諾的。

但我也是當了真的，【若沒有發生你滅我周國的事，我們也會好好的。】

【葉承允我討厭你！】

我將我緊緊按在他的胸膛上，我都能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。

【討厭就討厭吧，只要別拋下我就好。】

【我想見我母妃。】

【好。】

他撫著我的黑發，一下又一下，【睡吧，我給你唱曲子。】

葉承允清冷的聲音加上這溫柔的曲調，有種別樣的感覺。

這是他之前學來，哄我睡覺的，那時我也這般睡不著，他就在我床邊，唱了沒一會兒我就睡著了。

但現在我看著燈火通明的寢宮，卻是一點都不敢閉眼。

我在紅葉的伺候下，喝完藥，葉承允才讓人帶著我的母妃過來。

不過幾月，她像是老了好幾歲，原本溫婉明艷的人臉上滿是憔悴，神采早已不再。

她眼里早就蓄滿了淚水，卻努力的擠出一抹笑來，安慰我。

【母妃。】

我終于忍不住抱住她，嚎啕大哭，像是把這些時候的不忿全都哭出來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