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他懷里哭得泣不成聲。

「城安，這里……」我指了指心臟的地方，「再也為你跳動不了了。」

「城安，如果可以，只愿我們從未相遇。」

我擦了擦眼淚，笑了笑，「城安，這是我最后一次這麼叫你了，以后…我們，各自安好。」

就當，最后的告別吧。

也算是給我那十年畫上圓滿的句號。

因為我無法忘掉在里面的那三年。

而親手送我進去的那個人，還是陸城安。

「瑗瑗……」陸城安伸手想要抓住我，卻被我躲開了。

「陸先生，別再來打擾我了，我想最后走得安穩些。」說完便離開了。

我開著小電動，通過后視鏡，我看到了陸城安的車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，我沒有理會。

9

我每天還是照常去擺攤。

而陸城安則每天都在不遠處看著我，我也懶得理他。

「姐姐，我又來了，我還帶了同學過來，讓他們也嘗嘗你的煎餅果子。」

是唐宇哲，那個第一次買我煎餅果子的人。

我看向他身后的兩名同學，朝他們點了點頭，算是打過招呼了。

「你們要哪種口味的？」我笑著問他們，我已經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。

「都行啊，每樣來一個也行，我打包帶回去給宿友也嘗嘗。」他的同學盯著我的煎餅果子道。

「多少錢？上次你沒收我錢，這次可不能不收了啊，不然下次不來了。」

…我也沒說不收，我還要還錢咧。

「六塊錢一個，但是我這里只收現金，沒有現金你要去小賣部換。」我指了指車上掛著的紙板，還有不遠處的小賣部。

那里寫著，只收現金。

「姐姐等著，我去去就來。」

我看著唐宇哲離去的背影，嘆了口氣，年輕真好。

殊不知，我也僅僅只是比他大一歲。

卻活成了如今這副模樣。

「姐姐，他是不是很帥？沒有女朋友哦，要不要考慮一下。」

我看著唐宇哲的背影，在他同學眼里就變成了另外一個味道。

我沖他同學搖了搖頭，沒有說話。

一天能掙個三四百，很快就把錢還回去了。

溫旭似乎等了我很久。

他說那天偷聽到他們吵架了。

誤會我了。

我沒有說話，把錢放在桌上，就離開了。

OK，現在一身輕松。

但是，這個唐宇哲怎麼回事？

怎麼老是往我攤位跑？

他很愛吃這個？

「你很愛吃煎餅果子？」我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。

「一般般，怎麼了？」他咬了一口，含糊不清地說。

「一般般你還天天來？」難道沒錢吃飯？

可他也不像沒錢人啊？

「因為姐姐在這啊。」他又咬了一口。

我沒反應過來他的話，他咽下后，突然湊了過來，一臉認真地看著我。

「姐姐，你當我女朋友好不好？」

我愣了愣，隨后搖了搖頭，抓著他的手，放在我的腰上。

我說，「我這里少了一顆腎。」

還指了指肺部，說，「這里也有肺癌。」

他聳了聳肩，無所謂道，說，「我知道，我一直都知道。」

他知道？他為什麼會知道？

在我驚訝的表情里，他說了句，「以后再告訴姐姐。」

他的手在我的腰上摩擦了一下，「姐姐疼不疼？」

我眼睛一酸，從來沒人問我疼不疼，眼前的少年卻問了。

半年后。

我拿著醫生給的檢查報告。

說我的癌細胞在逐漸減弱，只要保持好的心情，按時吃藥，晚上不要抑郁，一切都有可能。

患有癌癥好起來的案例也不是沒有。

但是，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。

我做到了。

「姐姐你在哪？你今天怎麼沒在攤位上？」我的手機響了一下，是唐宇哲給我發的信息。

這手機也是唐宇哲給我買的。

他說，他手機買一送一，多出一臺，我不要，他就丟了。

這種買一送一的鬼話，誰信？反正我是不信。

「我在醫院。」我給他回了句。

大約半個小時，還是那個穿著籃球服的少年朝我跑過來。

「醫生怎麼說？」

我挎著個小臉，故意整得失落的樣子。

我見他眼神暗了下來，隨后還故作鎮定地說，「沒事的姐姐，以后我會陪著你走完……」

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，「騙你的啦，醫生說我現在很好了。」

這小模樣，我真舍不得騙。

「姐姐你學壞了。」他假裝不滿地看著我，但是還是把我抱起來轉了兩個圈。

「那姐姐是不是可以答應我了？」少年滿眼期待。

「答應你什麼？」我朝他眨了眨眼。

「做我女朋友啊。」唐宇哲又說了一遍。

「可我還沒完全好，萬一復發了呢？」

「我不管，我只負責讓愛姐姐和讓姐姐快樂，姐姐快樂了，病就好了。」他一把把我抱住，撒著嬌。

「那行吧，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吧。」我伸手抱了回去，哪有什麼勉為其難？一直都是我委屈了他。

和唐宇哲牽手準備回去的時候，我看見了陸城安。

他紅著眼睛看著我們。

我已經兩三個月沒看見他了吧，上次見他，是在陸奶奶離開的時候，陸城安接我過去了一趟，之后就沒見過了。

順便把之前他給的那些醫藥費，還有那個煎餅果子推車的車也給他了。

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著我，也來找過我，但是每次我都是以死相逼，他才不敢來了。

「瑗瑗，這位是？」陸城安紅著眼睛問我，他明明什麼都知道。

「我女朋友。」唐宇哲搶先一步回答，還舉了舉牽著的手。

「他對你好嗎？」

「好。」

「瑗瑗，我見過你愛我的樣子，如今你不愛我了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，只是不肯承認罷了，祝你幸福。」

「你也是。」

……

后來聽說陸城安去山區教書了。

而我，窩在沙發上，看著眼前的男人。

「你之前說，你知道我的身體狀況，你還沒告訴我呢？你怎麼知道的？」

「那天，我打球腳崴了，去醫院，剛好住你隔壁病房，路過的時候聽到了。」

「我就好奇，通過玻璃看了一眼。」

「我一看，然后就知道了。」

說得好隨意。

「就沒了？」我才不信。

「你同學跟我說，你宿舍的電腦屏保是我的照片，我讀大二的照片。」就上次來買煎餅果子的那倆同學。

果然，唐宇哲的臉尷尬了一下，估計在心里把那倆同學罵了。

「就是…我大一的時候，作為交換生去過一趟你們學校采風。」

「那天你也在，那時候的你好活潑，我沒忍住，就拿相機拍了下來。」

「后來聽說，你和陸城安是一對，然后我就沒去打擾你，我不做第三者。」還傲嬌地抬了抬下巴。

「直到在醫院遇到了你，我才發現，越來這些年，我都是大錯特錯。」

「如果我當初去插足你們，會不會就不會有那些事情了？」

「后面我就一直關注你的一舉一動，直到和你偶遇的那一天。」

唐宇哲一臉懊悔。

我伸手抱住了他。

「別自責，有些時候是我該受的，不關你事。」

原來，我差點就錯過了這麼好的男孩子。

幸好，一切都不算晚。

-完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