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喜歡的男生收拾臥室的時候,不小心打翻了垃圾桶。一團粘膩的東西滾出來。
被紙巾半包裹著,看上去沒用多久,可能是昨晚,也可能是今早。我無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。
我媽打電話來的時候,我正在幫陸河收拾臥室。
上個月,陸河把家裏的備用鑰匙放到了我手裏。
這段時間,我幾乎每天都會過來。
雖然他還沒有正式開口,但我們似乎已經對這段關系,心照不宣。
照常問了些我生活上的瑣事後,我媽突然提了句,趙越回國了。
正在擦床頭櫃的手,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,猛然停住了。
下一秒,我迅速關掉了免提。
透過虛掩的門縫,我看見陸河坐在沙發上,正安靜地玩手機。
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從容淡漠,波瀾不驚。
應該是沒聽到。
我想。
松了口氣,我壓低聲音問我媽:
「她不是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嗎?怎麽突然回國了?」
「你不知道?」那頭我媽似乎遲疑了一下,欲言又止。
最後嘆了口氣,告訴我,趙越的男朋友婚前劈腿,被她當場抓包,婚事自然不了了之。
簡單的兩句話,已經徹底讓我不淡定了。
趙越雖然是我表姐,其實也只比我大了幾個月。
我倆從小一起玩到大,聽我媽說她遇到這種事情,我心裏也不好受。
另一方面......
趙越是陸河整個大學時期,唯一承認過的女朋友。
而我那個時候,充其量算是跟陸河關系比較親近的同班同學。
得知陸河跟趙越談戀愛後,我有意與他們保持距離。
只是每次家庭聚會碰到趙越,她總喜歡有意無意,跟我聊起陸河。
每次說得最多的,不過是多虧有我,她才能認識像陸河這麽好的男孩子。
後來我才想明白,她一早就看出我對陸河的喜歡,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,讓我看清楚罷了。
這種別扭的方式,一直延續到畢業前。
兩個人因為畢業後的安排發生分歧,趙越最終決定出國深造,狠心對陸河提了分手。
為此陸河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那段時間,是我陪在陸河身邊,看著他爛醉如泥,再一點點緩過來。
也或許是那段時間的陪伴,陸河對我,比對其他人,總歸是有一點點不同的。
2
說到趙越男朋友劈腿的荒唐事,我媽越說越激動,嗓門也越來越大。
怕被陸河聽到,我忍不住扭過頭,透過門縫去看他。
陸河這會兒正在逗貓。
他低著頭,修長的手指沿著小貓的脊背慢條斯理地為它順毛,側臉的輪廓到頸線都十分優越,臉上卻依舊沒有什麽表情。
小貓懶懶地伏在他身邊,半瞇著眼,一副很享受的模樣。
這只八個月大的布偶貓,是我半年前聽到趙越訂婚的消息,終于鼓起勇氣向陸河告白的時候,送給他的禮物。
那天他接受了我的禮物,還當場給小貓取了名,叫團子,說是跟我一樣,軟軟小小的一團。
說這話時,他目光罕見的溫柔,嘴角含了一絲淺笑,更堅定了我表白的勇氣。
可能是覺察到我要說什麽,陸河突然側頭避開我的目光,嗓音微沈:
「嘉嘉,再等等,好嗎?」
我一顆心瞬間涼了下來。
或許那個時候,我才突然意識到,就算趙越有男朋友,感情好到快要結婚了,陸河也願意一直等她,就像我也願意一直守著他一樣。
「嘉嘉?」我媽的一聲提醒將我的思緒拉回。
定了定神,我隨意回了我媽一句:「嗯?」
目光卻並沒有從客廳裏的陸河身上移開。
他現在好像也在跟誰打電話,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。
我心裏驀地升起強烈的危機感。
陸河唇角突然微微動了動,似乎念了一個名字。
「越越······」
我媽還在那頭說些什麽,我只是一個勁兒地發呆,額角也突突地抽著,手心發涼。
床邊的垃圾桶,突然被跑進來的小團子給絆倒了。
去扶垃圾桶的時候,一個岡本的盒子,突然從裏面滾了出來。
一同滾出來的,還有一團黏糊的東西。
被紙巾半包裹著,看上去沒用多久,可能是昨晚,也可能是今早。
那一瞬間,我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,竟然還能麻木地扯過床頭的紙巾,把這堆東西一一丟回垃圾桶。
我媽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:
「對了,我剛才就想問了,你姨媽說越越心情不好想散散心,昨天買了票飛你這來了。應該昨晚就到了,她沒聯系你嗎?」
3、
幾乎是一瞬間,我想起來,昨晚我給陸河打了十幾個電話,一直沒人接……
直到我今天過來,陸河也沒有對我有一個字的解釋。
一切都已經明瞭。
趙越昨晚確實沒有聯系我,她聯系的人,原來是陸河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斷電話的,又是怎麽走出臥室的。
跟陸河的目光對上的那一瞬,我楞了一下,探究的話還沒問出口,他已經下了逐客令。
「我待會兒有點事,張嘉,你先回去。」
語氣裏無意識透出的冷漠,讓我的心像被人攥緊了一樣,難以呼吸。
我低下頭,手指重重陷入掌心。
半年前表白失敗後,我蜷縮在被子裏,把頭蒙住,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該放下了。
醒來後,我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生活,只是再也沒有找過他。
直到兩個月前,我差點在山上迷路。
找到我的那一刻,陸河第一次緊緊抱住我。
他滾燙的呼吸落在我脖子上,急切地喊我名字,「張嘉,嘉嘉……」
我能感覺到他的擔心,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。
那之後,我們的關系突飛猛進。他甚至,給了我他家的備用鑰匙。
我以為,這一次,我終于可以如願以償。
沒想到,趙越和她男朋友分手了。
如願以償的人,是陸河。
現在,陸河又恢復了以前那副,拒我于千裏之外的模樣。
好像這兩個月的溫柔曖昧,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覺。
4、
外面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,把我拉回了現實。
趙越站在門口,眼神復雜地朝我們這邊看過來。
她的眼神帶著些尷尬,還帶著些洞悉的愧疚和憐憫。
讓我感覺像有一股悶氣堵在胸口,黏糊沈重,喘不上氣。
趙越看到我,又看了眼陸河,遲疑了一秒,立刻解釋說,昨晚她來得匆忙,是陸河好心收留了她。
這會兒她過來,是昨晚有東西不小心落在客房了。
說這話時,趙越特意加重了「客房」倆字。
隔了一會兒,陸河才說:「好,我拿給你。」
我默默聽著他們拙劣的說辭,僵硬地扯了扯唇角。
目光一轉,正好看見趙越手上那串熟悉的鑰匙。
腦袋頓時「嗡」地響了一下。
看來就連這個,我也不是唯一的。
陸河很快就拿著一個袋子從房裏出來了。
趙越伸手去拿袋子的時候,陸河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。